十一月四日,在普通人眼中平淡无奇,但对香港的球迷们却意义非凡,因为这一天十点钟,就是香港队十一月十七日在中国境内进行主场比赛的门票发售时间。
确实,前一日午后在旺角售票窗口已有民众排起长龙,而当日网络购票平台九时就遭遇系统瘫痪,十点刚过便宣告票源全部售罄。有媒体报道称,最终抢到实体票的长者,是从凌晨四点多种起就开始等候的。
如今的香港,把11月17日的赛事当作“巅峰对决”,许多社区在广场放置大屏幕转播,酒馆和街边粥铺都张贴海报进行转播宣传,八所大学广泛动员学生观看比赛。
中国国家足球队即将与香港队进行对决,大战在即,然而,国内支持者的目光或许并未过多关注香港球队以及香港足球的整体发展。
香江上的“亚洲足球王国”
香港民众对这番赛事展现出的非同寻常的热忱,一方面确实源于本地年轻群体在当前经济状况和现实困境中迫切需要找到一个释放心绪的途径,另一方面也与其香港足球在过去曾经拥有的辉煌历史密不可分。或许有很多人都未曾了解五六十年代香港足球的真实面貌。在那个时期,香港在亚洲足球领域享有公认的卓越声誉,被称作“亚洲足球霸主”。
的确,既非东京也非首尔,而是香港。香港受英国足球风气熏陶,在上世纪前半叶便是中国足球的重要地区,孕育了球王李惠堂以及“铜头”谭江柏(谭咏麟之父)等杰出球员,历次国际大赛中,香港球员都是国家队的主力构成。
1949年之后,中华人民共和国无法参与国际赛事,台湾地区仅开展棒球运动,因此中华台北队实质上以香港队名义参赛,队员几乎全部来自香港。由李惠堂担任教练的这支队伍,凭借香港球员的出色表现,接连赢得亚运会男子足球金牌,统治了五六十年代的亚洲足球界。当时只有韩国队能与之匹敌。黄文伟表示,彼时日本队实力平平,我们对其毫无畏惧,即便在场上进行打圈麻将的戏谑活动,也能轻松战胜他们。
黄文伟外号“神童伟”,16岁就随国家队征战罗马奥运会,当时中华台北队与巴西、意大利、英国同在死亡之组。黄文伟在对抗英国队的比赛中首发登场,结果以2:3的比分惜败对手。他整个职业生涯非常出色,既作为球员又当教练多次赢得全港冠军,今年被香港足球总会评为百周年世纪球星。他承认过去香港的足球训练条件相当差,场地多是泥土地,从未见过像样的设施,直到罗马奥运会首次目睹能够人工洒水养护的天然草坪,内心无比震撼,那场面简直美得令人窒息,从此立志要努力踢球。
黄文伟他们去罗马参赛时,虽然战绩不佳,但他对此有独特的说法:当地华商见到中国人参加奥运会非常高兴,便邀请全体队员享用美味的中式餐点,而球员们此前在飞机上连续多日未能好好用餐,当时从香港飞往罗马需历时三天三夜,因此尽情饱餐,结果个个吃得过饱,进而影响了与巴西和意大利的比赛建设。
那个时期,国家经济实力尚不充足,世界杯之外,多数海外赛事需选手自行承担费用,因此每逢夏季远赴欧洲参赛,香港队的成员们必须集结成行NBA看球吧,提前一个月启程,穿越马六甲海峡,一路朝西行进。他们沿途与多支队伍进行交流赛来筹集旅费,途经马来西亚的雨林地带、留尼汪等有华裔居民聚集的区域,当地同胞对远道而来的队伍表示了盛情款待,香港队便以中华台北的名义,与当地临时拼凑的球队举行商业性质的比赛,一方面是为了联络同乡,另一方面更是为了准备下一程的开销。那个时期中华台北队参加欧洲赛事的表现不尽如人意,旅途中的疲惫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香港战后足球成就斐然且人才辈出,这与其接受英国足球文化熏陶有关,也与商业资本推动的职业联赛发展密不可分。香港足球职业化进程在亚洲堪称领先,1908年创办的亚洲首个职业联赛持续兴盛五十余年,于五六十年代达到鼎盛时期。国际赛场上屡创佳绩,加上市场运作日趋成熟,使得香港足球呈现蓬勃发展的态势。香港具备远东地区仅有的职业联赛这一独特条件,因此吸引了许多杰出的海外运动员到此参赛,促使香港体育市场达到繁荣顶点。黄文伟曾提及个别在国际赛事中刚刚有过交锋的外籍运动员,在秋季便有机会在香港与他们在同一场比赛中较量。
那个时期的香港,电视尚未流行,电影产业也未如现在般兴盛,市民主要的休闲活动以踢球为主。每逢周末有重要赛事,报纸会占用十几个版面提前进行报道,对比赛进行解读和展望,版面中还会刊载许多球员的照片供球迷辨识。
那个时期的香港大球场每次都人山人海,足球名宿备受瞩目,在港岛享有崇高声望,无人能及:黄文伟坦言彼时足球赛事的激烈程度并不高,偶尔需在单夜参与两场对决,因此他转战场地时,常借助直升机从旺角前往铜锣湾,在那个年代,知名运动员的转会身价甚至足以购置一整栋办公大楼。黄文伟本人也和极受欢迎的电影演员白茵结为夫妻,令香港人十分羡慕。那个时期的香港足球,是傲视全亚洲的。
香港地域狭小,青训发展滞后,导致香港足球在七八十年代逐步没落,变得很弱,不过香港队仍然有值得自豪的地方。这支香港队曾在2009年东亚运动会上战胜中日韩,夺得冠军。但这件事国内报道很少,因此知道的人不多。不过,如今夺冠队伍的核心成员几乎原班人马得以留存,比如现任香港队首席守门员叶鸿辉就是在那次赛事中声名鹊起。
国足香港大战的尴尬过往
香港队阵容
香港队目前竞争力不足,但在八九十年代的一些重要赛事中,曾是中国队难以战胜的对手,令对手头疼不已,非常棘手。1985年5月19日,香港队就在世界杯预选赛的关键比赛中,凭借稳扎稳打、后发制人的战术,意外地在北京工人体育场以2:1战胜了实力强劲的中国队,直接导致中国队被淘汰出局,而香港队则成功晋级下一轮。这一事件被称作“5.19”事件。
更近的一次赛事发生在2004年11月17日,中国国家足球队在广州天河体育中心参与德国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最后一场小组赛,对手是香港队这支近邻队伍。比赛之前,国足与同组的科威特积分相同,都是12分,两队之间的胜负关系也完全一致,不过科威特凭借8个净胜球的优势,超过了只有6个净胜球的中国队,因此暂时在积分榜上占据领先位置。十一月十七日,国足以七比零战胜香港队,科威特队则于主场以六比一击败马来西亚队,最终积分相同,双方在直接交锋和净胜球上都无优势,科威特队凭借总进球数多一个,即十五个进球,仅比中国队多一个进球,从而小组排名第一,中国队尽管大胜香港队,依然无法避免被淘汰,再次与世界杯失之交臂。值得注意的情况是,赛事后期中国队曾有一次主罚点球的机会,若能成功,队伍便可进入下一阶段,但郑智主罚的球却被香港队的门将范俊业精彩地挡了下来,结果就此分晓,比赛走向完全改变,那已是十一年前的往事了,到了2015年,谁会料到如今镇守香港队球门的正是范俊业的弟子,叶鸿辉。
香港足球的历史意义,与香港电影、粤语歌相似,都代表了这座城市最鼎盛的时期,成为港人最珍视且引以为傲的往事,在今非昔比的境况下,他们依然期盼本地的足球队能够跻身世界杯,尽管机会渺茫,但支持主队的热情不减,这正是这个小地方的宏伟愿望。许多过往与当下在此赛事中交织,在仅能容纳六千名观众的“旺角大球场”,究竟胜负花落谁家尚未可知呢?这是历史的再次上演,抑或是新人的登顶时刻?我们耐心守候比赛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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